△朗读/王宏光
“秋虫响，秋夜凉，两只蟋蟀进洞房！”母亲亲亲我额头，手摇一把蒲扇，为我驱赶着讨厌的秋蚊。
“‘嘤嘤’是公蟋蟀求婚哩，‘喓（yāo）喓’是母蟋蟀答应哩，‘嘤嘤’‘喓喓’是蟋蟀成亲哩，那是它们一辈子的大事，千万不要打扰人家！”几只秋蚊迂回着偷袭我，我躺在母亲怀里，把母亲熬得直打盹。
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丽的女子，高挑的个头、乌黑的头发，眼睛又大又亮。
我父亲会画画，有一次，我听见父亲悄悄对母亲说：“等有空了，我给你画张像吧？”母亲欢喜地答应了。
那年，父亲要建造北厦房。“我让风水先生看过凶吉，搁了罗盘，犯地煞，冲命！”母亲极力反对。“胡说哩！装神弄*的混账话！”父亲不屑一顾。
北厦房盖成不到两年，随县剧团在外地演出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。
“要是不盖北厦房，你爹或许不会走得那么早吧？”直到现在，母亲还会冷不丁问我。我无言以对，唯有沉默。
北厦房的地基是父亲用青石砌的，一道道石缝成了蟋蟀的乐园。我讨厌在院子里蹦来跳去的蟋蟀，更讨厌它们夜里无休无止的烦扰，我嚷嚷着要用艾草熏走它们。
“你爹盖的房子里住下的虫蚁有灵性，不准惹！”看着火冒三丈的母亲，我一头雾水，不知道哪里犯了错。
我和妻儿进城后，母亲坚持一个人住在乡下，不管我如何劝说，母亲都不愿搬到城里。母亲说老宅里有她的念想，守着老宅，她能记起来很多人，忆起很多事，很舒服。
前一段，母亲意外伤了腰，为了侍奉她老人家，我领着妻儿回了趟老宅。
见到孙子，母亲很高兴。看着迟暮的老母亲，我心里五味杂陈，恍惚间，眼前浮现出小时候母亲打着盹为我摇蒲扇的样子。
夜里，听着院子里秋虫嘤嘤喓喓，我一下子明白了母亲当年为何对我发火，为何不让我招惹这些古怪的精灵，也一下子明白了母亲为何不愿离开老宅——在我眼里，秋虫是骚扰者，而在母亲眼里，它们仿佛是父亲的*灵啊！
老宅里的那些蟋蟀可以日夜陪伴着母亲，白天在她身边蹦跳，夜里为她歌唱，那些嘤嘤喓喓的虫鸣，为独居的母亲带去了欢乐，给孤寂的母亲带去了心灵的慰藉，作为儿子，我咋还不如一只秋虫呢？
我忍不住起身，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母亲。母亲真的老了，再也不会揽我入怀，再也不会轻轻拍打我的后背，为我哼唱“秋虫响，秋夜凉，两只蟋蟀进洞房”了。
想到这些，我潸然泪下。
△摄影/王典勋
作者简介
贾红松男，70后，宜阳人，法律工作者，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。有近百篇散文在《散文选刊》《河南文学》《法庭内外》《人大建设》《青年导报》《河南法制报》《洛阳日报》《洛阳晚报》发表，出版散文集《岁月悠然》一部，有多篇散文获奖。
朗读者简介
王宏光喜欢文字，弯腰就能锄地，盘腿想参禅。
THEEND
晚报副刊精读
编辑：小闫
审核：赵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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