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阳聚焦：消失的行当——乡村牲畜饲养员
文/孙瑞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大集体时代，位于胶东半岛莱阳市丁字湾畔的东蒲村，共有七个生产队，各队都有自己独立的饲养室。那时，生产队里没有机械，牛、马、骡、驴，是生产队拉车、耕地、驮庄稼的“功臣”。因此，牲畜在“三农”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。饲养好牲畜尤为重要。
饲养室一般有两个年长者，作为牲畜的“厨师”和“保洁员”，负责给牲口“做饭”，清理粪便，打扫卫生。
饲养员队里必须有可信度，老实本分，有责任心，不贪不沾。
没想到的是，这个行当已经消失在人们视野里，饲养室成了六O后、七O后满怀乡愁的回忆。
如今，偶而提及饲养员来，一些九O后、OO后众口一词说，饲养员是网络用语，指的是微博博主，视频up主和付费的人。听罢，令人啼笑皆非。
饲养员，顾名思义，饲养牲畜的人。
在我记忆中，我们第三生产队的饲养室坐落在东北场院附近。
饲养室低矮、黑暗、潮湿，简易，一个门，一个小窗户只有斗口大小。窗台上放着一盏煤油灯；牲畜棚挂着一盏朦朦胧胧的灯笼。饲养室、仓库、记工室、牛棚几乎连在一起，属于“多功能一体化办公”，相当于现在“行*审批中心”一条龙服务。
饲养员责任心很强，吃苦耐劳，抛家舍业，一天到晚吃住在牛屋，以牛马为伴，爱牲畜如家，精心伺候着这些牲畜。白天，牲畜们都下地拉犁耕地了，倒出地“卧室”，他们打扫完牲畜粪便，开始铡草拌饲料，忙的不亦乐乎。两人配合默契，一个按铡刀，一个蹲在地上，一下一下把成捆的玉米秸、豆秧一类的干草铡碎，喷洒些清水让它返潮，牲畜吃起来有嚼头，然后拌入麦麸、豆饼等。十几头牲畜所需要的饲料，必须白天全部备好。
夕阳西下，湛蓝的天空铺满金色，劳作一天的老牛陆陆续续回来了，牛背湿漉漉的。饲养员逐个牲口牵进了棚。一些老马识途的牛，记住自己的“房间”，有条不紊地进了“家”。这时，饲养员开始把白天铡好的饲料，搅拌一些豆饼、麸皮等均匀的撒上槽子里。牲畜们排列有序地共进晚餐。
晚上，一些刚刚放下筷子碗的社员，急三火四从村东南西北方向，陆陆续续汇聚到饲养室开会。蹲在地上的，坐在牛槽的，站在炕旮旯里，井然有序、聚精会神地听着队长布置第二天的任务。
队长叫李德水，打算嘹亮干净利索。一会儿吩咐张三、李四到哪；一会儿安排王五、张六干什么活，分工明确，一清二楚。
这时候，记工员像*委秘书一样，趴在煤油灯下，根据年龄大小排序，“论资排辈”点名记工分。年龄大的，记好工分早早回家睡觉，年轻时，可以放在最后。记得放秋假时候，我还帮着记工员李克柞记了一个月的工分，当时觉得耍钢笔挺带劲，挺有面子的。没想到的是，参加工作以后，还果真当了秘书。
到了夏天，饲养室蚊蝇满天飞，整个牛屋里，旱烟味，牛粪味，尿骚味……掺杂混合，弥漫在空气中。
冬天，老牛晚上窝在牛棚里养精蓄锐，白天出来抖擞精神晒太阳。
进入冰冻三尺三九寒天，饲养员每夜都把炕烧的滚热，社员们冒着刺骨寒风，争先恐后来到饲养室，早到的，一下子钻进热炕头里。
每个生产队里都有驾马车，送公粮，拉庄稼。俗话说，“马不吃夜草不肥”。
喂马一定要夜间加餐。这首先要求饲养员勤快，半夜12点左右一定要起来上马棚，给马添夜草；3点左右再加一次。一晚上，睡不个囫囵觉。
有一次，好奇的我看到马站着睡觉，就问年长的饲养员，怎么马不卧着睡？饲养员告诉我说，马是野马驯化出来了的，一旦卧着睡，往往会被草原上的一些顶级掠食者盯上，所以马处处保持警惕，需要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提防着被天敌们抓到，经过进化，习惯成自然，这不现在都站着睡。
每天半夜，饲养员都要像“更夫”一样，提起马灯来到牛棚马厩添料。
马和牛虽然都是草食性动物，但在消化方面却截然不同。马是单胃动物，采食后不进行反刍，直接消化后排除体外，草料在体内存留时间短。
牛是复胃动物，采食后有一个反刍过程，然后再经过瘤胃内微生物群对粗饲料进行分解，最后经过各个消化器官消化后才能排除体外，草料在体内存留时间较长。正是因为草料在马体内存留时间短，而夜晚又较长，所以马才需要喂夜草。草料虽然在牛体内存留时间长，但牛也需要喂夜草。
老饲养员告诉我，喂马一定要勤快，给马添草不能一下子添好多，要一点一点地加。添多了，马就不吃了，因为马爱干净，草脏了，马就不吃。
春天到了，牲畜们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忙碌，每天早出暮归，勤勤恳恳，为村人辛勤耕耘着土地、运输着庄稼。
“三夏”、“三秋”大忙季节，它们披星戴月，默默无闻，无怨无悔。
牛马对人们的要求很低，住着低矮的破屋，吃着草料，脾气温和，它们对人类的贡献却很大，它们不用扬鞭自奋蹄，无怨无悔献一生。
牛马精神，在中国文化中是勤劳的象征，是农民劳作的密切伙伴，庄户人离不开的忠实朋友。
弹指一挥间。一晃四十多个年头过去了，饲养室发生的一桩桩，一幕幕，在脑海中，记忆里，清晰如初，历历如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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