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桀骜不驯的晚辈、不服管教的学生、任性行权的官员以某种行之有效的约束、监督的手段,人们常说给他们“戴上紧箍咒”,这当然是不对的。
福州晚报总编室曾整理过《容易写错用错的字词》,其“戴上金箍”条就说了:“常有人误写成‘戴上紧箍咒’。紧箍咒是指《西游记》里唐僧用来制伏孙悟空的咒语,能使孙悟空头上的金箍缩紧,使他头疼。紧箍咒只能念,不能戴。”
是的,紧箍咒是不能戴的。可是,这里也有一个问题:唐僧念的是“紧箍咒”,为什么给孙悟空戴上的是“金箍”?用以收紧、折磨孙悟空的,不应该是“紧箍”吗?
笔者近日用读秀学术搜索平台(不用某度是为了避免结果过于芜杂,读秀条目多与学术有关,更有权威性),以不同的关键词搜索了一番,结果如下:
戴紧箍咒条,戴上紧箍咒条,戴了紧箍咒条,累计条。
戴金箍咒30条,戴上金箍咒58条,戴了金箍咒10条,累计98条。
戴金箍条,戴上金箍条,戴了金箍42条,累计条。
戴紧箍条,戴上紧箍条,戴了紧箍48条,累计条。
虽然“紧箍咒”条目最多,但根据上述理由,是戴不得的,只能感叹习惯力量的强大,知识者亦未能免俗。而“金箍咒”闻所未闻,也有人敢用,只能送他一句“没文化,真可怕”。
后二者中虽然“金箍”较多,但并未一统江湖,“紧箍”也颇有市场。那么,到底戴哪个“箍”最合适?
请允许笔者翻翻原著,正本清源一番。《西游记》原著中提及“紧箍”“金箍”较多、较细之处大致如下:
如来又取三个箍儿,递与菩萨道:“此宝唤做‘紧箍儿’,虽是一样三个,但只是用各不同。我有‘金紧禁’的咒语三篇。……可将此箍儿与他带在头上,自然见肉生根。”(第八回《我佛造经传极乐,观音奉旨上长安》)
菩萨十分欢喜,就将佛赐的宝贝,捧上长街,与木叉货卖。你道他是何宝贝?有一件锦襕异宝袈裟、九环锡杖,还有那金紧禁三个箍儿,密密藏收,以俟后用,只将袈裟、锡杖出卖。(第十二回《玄奘秉诚建大会,观音显象化金蝉》)
三藏又恐怕扯断金箍,住了口不念。不念时,他就不痛了。伸手去头上摸摸,似一条金线儿模样,紧紧的勒在上面。(第十四回《心猿归正,六贼无踪》)
行者道:“自从涅槃罪度,削发秉正沙门,跟你做了徒弟,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,若回去,却也难见故乡人。”(第二十七回《尸魔三戏唐三藏,圣僧恨逐美猴王》)
菩萨只叫:“莫打,我自有惩治。”却又袖中取出一个金箍儿来道:“这宝贝原是我佛如来赐我往东土寻取经人的金紧禁三个箍儿。紧箍儿,先与你戴了,禁箍儿,收了守山大神,这个金箍儿,未曾舍得与人,今观此怪无礼,与他罢。”(第四十二回《大圣殷勤拜南海,观音慈善缚红孩》)
行者噙泪叩头道:“纵是弟子不善,也当将功折罪,不该这般逐我。万望菩萨舍大慈悲,将《松箍儿咒》念念,褪下金箍,交还与你,放我仍往水帘洞逃生去罢!”菩萨笑道:“《紧箍儿咒》,本是如来传我的。当年差我上东土寻取经人,赐我三件宝贝,乃是锦襕袈裟、九环锡杖、金紧禁三个箍儿,秘授与咒语三篇,却无甚么《松箍儿咒》。”(第五十七回《真行者落伽山诉苦,假猴王水帘洞誊文》)
孙行者却又对唐僧道:“师父,此时我已成佛,与你一般,莫成还戴金箍儿,你还念甚么《紧箍咒》儿掯勒我?”(第一百回《径回东土,五圣成真》)
综上可知:如来佛祖有三个“紧箍儿”(因为都是能收紧的),送给了菩萨;菩萨分别管它们叫“金箍”“紧箍”“禁箍”,并把“紧箍”“送”给了悟空;悟空戴的是“紧箍”,形制是一个金箍,状如金线。
戴金箍固然也差不太多,但总给人一种近似戴长命锁的观感。任性、不听劝,还给戴个金首饰?想得美!为尊重原著,并凸显“能收紧以约束对方”这一最重要的功能,笔者建议,大家还是用“戴紧箍”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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